小海 天理昭昭,报应不爽。自古以来,穷凶极恶、贪赃枉法之徒虽然能得到一时的逍遥快活,但最终往往得不到好的下场。正所谓: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,时候一到马上就报”。正如许多宗教故事和文学作品描述的那样,报应不一定会显示在一人一时,一旦种下恶因,恶果必然会加倍奉上。所以,自古以来圣贤先哲都教人学好,劝人向善。但人是有贪念的动物,往往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,等到报应来时才痛哭流涕幡然悔悟,但却是为之晚矣!
今天大董给大家讲述一个《聊斋梅女》的故事。话说太行有个叫封云亭的青年人,年纪轻轻死了媳妇,他心情很是不好,便独自到府城去散心。这天他正在旅店歇息,睡意朦胧中,隐隐约约地看见墙上显出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,像是一幅画悬在那里。起初封生还嘲笑自己想老婆想疯了,可凝神注视了好半天,画影并不消失;再凑近细瞧,更清晰了:真真切切一个少女,却是一脸苦相,伸着舌头,脖上还挂着绳套。封生正在惊愕不定,那少女却像要从墙上慢慢走下来。
大白天的发生了怪异的事情,封生壮了壮胆问道:“娘子如有奇冤,小生可以极力。”只见女鬼幽幽地说道:“萍水之人,何敢遽以重务浼君子。但泉下槁骸,舌不得缩,索不得除,求断屋梁而焚之,恩同山岳矣。”上吊而死的滋味实在难受,女鬼苦苦哀求封生相救。
封生就招呼店主人来,打听这是怎么回事。主人言:“此十年前梅氏故宅,夜有小偷入室,为梅所执,送诣典史。典史受盗钱三百,诬其女与通,将拘审验。女闻,自经。后梅夫妻相继卒,宅归于余。客往往见怪异,而无术可以靖之。”封以鬼言告主人。计毁舍易楹,费不赀,故难之;封乃协力助作。既就而复居之。
从这段描述中可以看出,女鬼乃是冤屈而死,每每现形求助但都得不到帮助,也没法安抚女鬼。封生古道热肠倾力相助女鬼,这就为后面的故事埋下了伏笔。
“梅女夜至,展谢已,喜气充溢,姿态嫣然。封爱悦之,欲与为欢。瞒然而惭曰:“阴惨之气,非但不为君利;若此之为,则生前之垢,西江不可濯矣。会合有时,今日尚未。”
为了答谢封生相救之恩,女鬼梅氏夜间来访。梅氏女花颜月貌,举手投足间透着聪慧灵巧之气,封生年轻丧偶,孤寂难耐,看到梅氏如此可人,心生爱怜,就动了心思,想要与之求欢。梅氏宛然谢绝,理由有二,一是鬼魂阴气太重会损伤封生身体,二则有辱名节,可见梅氏不是苟合之人,风格高洁。
梅氏拒绝了封生,并对他说现在求欢不是时候,日后定会如愿以偿,可见梅氏女对封生也是一见钟情。封生面对佳人发出了感慨:“坐对佳人,闷眼相看,亦复何味”漫漫长夜,干坐着多无聊啊!于是梅氏女提出了建议“长夜莫遣,聊与君为交线之戏”,小小线绳在梅氏女手中变化无穷,妙趣横生。封生大为赞叹,玩累了,梅氏女自愿为封生按摩解乏。“手所经,骨若醉。既而握指细擂,如以团絮相触状,体畅舒不可言。擂至腰,口目皆慵;至股,则沉沉睡去矣。”美妙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。
次日,封生起床后,骨节轻松浑身清爽,对梅氏女更加爱慕,于是绕着屋墙呼唤梅氏的名字。“日夕,女始至。封曰:“卿居何所,使我呼欲遍?”曰:“鬼无常所,要在地下。”问:“地下有隙,可容身乎?”曰:“鬼不见地,犹鱼不见水也。”封握腕曰:“使卿而活,当破产购致之。”女笑曰:“无须破产。”戏至半夜,封苦逼之。女曰:“君勿缠我。有浙娼爱卿者,新寓北邻,颇极风致。明夕,招与俱来,聊以自代,若何?”封允之。次夕,果与一少妇同至,年近三十已来,眉目流转,隐含荡意。三人狎坐,打马为戏。”
封生对梅氏女一见倾心,表示如果能救活梅氏成就连理,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。夜半时分,封生又有非分之想,小伙子饥渴难耐,苦苦哀求,无奈之下,梅氏女告诉封生,有个做娼妓的女鬼叫做爱卿,标致风流,可解封生的燃眉之急啊!
第二天晚上,梅氏女果然领来一个少妇,看去约三十岁,顾盼巧笑,媚眼飞情,一派风骚放荡,这便是妓女爱卿了。三人凑在一起下“打马棋”,棋罢梅女告辞,爱卿陪封生过夜。封生询问爱卿的家世,爱卿含含糊糊,不肯明说。
封生的饥渴在爱卿那里得到了释放,询问爱卿家世,问而不答,含糊其辞。似有难言之隐,这为后面的故事埋下伏笔。
至此之后,梅氏常带爱卿与封生相会,说笑声通宵达旦,因而这事传遍了全城,远近皆知。“典史某,亦浙之世族,嫡室以私仆被黜。继娶顾氏,深相爱好;期月夭殂,心甚悼之。闻封有灵鬼,欲以问冥世之缘,遂跨马造封。”
典史出现将故事推向了高潮。典史前妻和仆人通奸被休,第二个媳妇年纪轻轻就死去了,典史本来想找封生打听亡妻的消息,结果发现鬼妻成为了娼妓,正在气头上,出现了个老婆子,抡起拐杖就暴打典史,并道出了典史的底细——“你本不过是浙江的一个无赖地痞,花钱买了这个臭官,戴上这条乌角带子,鼻梁骨就倒竖起来朝了天啦!你当官有什么黑白?袖里有三百钱贿赂你,就是你亲爹!你这神怒人怨的东西,死期就在眼前了!是你爹娘在阴司里再三哀求,情愿让你媳妇入青楼当妓女,替你偿还那些贪债,你自己还蒙在鼓里哪!”说罢,抡起拐杖又打,典史吓得在地上打滚哀叫。
典史作孽,家人偿还。真所谓“举头三尺有神明”。却原来,这个典史正是贪赃枉法,害死梅氏女的狗官。“梅女自房中出,张目吐舌,颜色变异,近以长簪刺其耳。封惊极,以身幛客。女愤不己。封劝曰:“某即有罪,倘死于寓所,则咎在小生。请少存投鼠之忌。”女乃曳妪曰:“暂假馀息,为我顾封郎也。”某张皇鼠窜而去。至署,患脑痛,中夜遂毙。”
狗官一命呜呼,梅氏女大仇得报,真是大快人心,欣喜之余还告诉了封生一个好消息。“实告君:妾殁日,已投生延安展孝廉家。徒以大怨未伸,故迁延于是。请以新帛作鬼囊,俾妾得附君以往,就展氏求婚,计必允谐。”
封生依照梅氏女所言,前往延安展孝廉家求亲,果然是一帆风顺。“展孝廉,生一女,貌极端好;但病痴,又常以舌出唇外,类犬喘日。年十六岁,无问名者。父母忧念成痗。封到门投刺,具通族阀。既退,倩媒致辞。展喜,赘封于家。”
展孝廉正发愁闺女嫁不出去呢,封生上门求亲,了却了心头大事,自然很是喜欢。封生将梅氏女魂魄放到痴女身上,竟然恢复了神态。
“展大喜,爱悦逾于平时。使子大成与婿同学,供给丰备。年余,大成渐厌薄之,因而郎舅不相能;厮仆亦刻疵其短。展惑于浸润,礼稍懈。女觉之,谓封曰:“岳家不可久居;凡久居者,尽阘茸也。及今未大决裂,宜速归。”封然之,告展。展欲留女,女不可。父兄尽怒,不给舆马。女自出妆资贳马归。后展招令归宁,女固辞 不往。后封举孝廉,始通庆好。”
封生携展女回家,后中举有了功名地位,又与展孝廉来往交好。可谓是善始善终,好人好报。
蒲松龄老爷子在故事结尾发出了深深的感慨:“官卑者愈贪,其常情然乎?三百诬奸,夜气之牿亡尽矣。夺嘉偶,入青楼,卒用暴死。吁!可畏哉!”并引出了故事中典史的原型:
“康熙甲子,贝丘典史最贪诈,民咸怨之。忽其妻被狡者诱与偕亡。或代悬招状云:“某官因自己不慎,走失夫人一名。身无馀物,止有红绫七尺,包裹元宝一枚,翘边细纹,并无阙坏。”亦风流之小报也。”嬉笑怒骂中,极尽讽刺之能事。
《聊斋梅女》的故事带给我们许多启示:善恶终有报,天道不可欺;不论是为官还是做人,清清白白、堂堂正正,才是为人根本,故事中典史的下场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。对于爱情,两情相悦,平等互敬非常重要,梅氏女宁可招来鬼妓应付封生,也不愿苟合败坏名节,可见其对爱情的珍视。
梅女为人时含恨而死,无处伸冤,变成鬼后,报仇之事,心心念念,在封郎协助下终于报仇昭雪,真是大快人心。最终二人结为夫妻,共享天伦。这样的结尾,是对现实无奈的反抗,是对美好正义的期盼与向往。
公道正义自在人心,做人要心存敬畏,才能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不被迷失,最终找回那份赤子之心。
2019年12月25日星期三于北京
作者简介:
董成竹 笔名:苳竹,文化学者,资深媒体人、房地产评论人。原亚豪机构品牌经理、北青集团整合营销中心房地产策划总监、新京报房地产事业部策划总监。现担任中国城市经济培训中心副主任、仓央嘉措诗社总编辑、中国健康生态人居联合会副秘书长、中国城市媒体联盟执行秘书长,2006年涉足房地产、媒体行业,撰写财经、地产、文学类作品数百篇,作品公开发表于各类报刊杂志、财经媒体、主流媒体等。